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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道貌岸然的“民科自由主义者”
——评笑蜀《“科学打假”的两个危险倾向》

作者:遍吉(南方报业编辑)

  笑蜀的文章发表于11月28日《南方都市报》A03版。

  1,“科学打假”正在蜕变为邪恶的力量?

  笑蜀在文中轻描淡写的肯定了“科学打假”的合理性后,话锋一转,来了个
但书:“任何力量都必须受制约,不受制约的力量最终必然蜕变为邪恶的力量。
现在‘科学打假’正面临这样的危险。”

  我听说过公权力这样的力量需要以权力制约权力的制度安排,如果真有笑蜀
所说的“私人学术打假”之外的“官方学术打假”,对此似乎是应该制约一下的;
至于“个别‘打假专业户’”(笑蜀影射谁,大家心照不宣)的“科学打假”,
充其量不过是言论和学术自由范畴内的东西,是“个别‘打假专业户’”的个人
权利,我不知道赫赫有名的“自由主义者”笑蜀怎么会如此憎恨这样的自由和权
利?

  2,个别“打假专业户”的心态和性格有什么问题?

  笑蜀接着说:“个别‘打假专业户’表现出来的心态,是只制约别人而自己
不受制约,只叱责别人失范而自己不受法律和道德的任何规范。一触即跳,睚眦
必报,正成为个别‘打假专业户’的职业性格。”

  笑蜀特别关心和在意的“心态”和“性格”的问题,这种偏好是很怪诞的,
“个别‘打假专业户’”的“心态”和“性格”问题,说到底,只不过是一个无
关宏旨的次要问题。真正的问题是,“个别‘打假专业户’”揭出的情况是不是
事实,证据充分不充分,逻辑上有没有问题。笑蜀不去关心这样实质性问题,却
俨然一副道学先生的模样,是不是自我陶醉于“心态”和“性格”特好的圣人幻
想中不能自拔了?

  3,“科学打假”是“大批判“和”肃反”?

  笑蜀又说:“他们……自命为所谓‘科学警察’,把‘科学打假’事实上搞
成了‘革命大批判’,搞成了‘学术肃反’,话语霸权之盛令人瞠目。”

  前面有刘洪波把方舟子称为“科卫兵”,现在有笑蜀把“科学打假”渲染为
“革命大批判”和“学术肃反”,用的手法是如出一辙:把从事科学打假的人污
名化,把科学打假比拟为政治迫害。这样的手法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是有效的,
就是从事科学打假的人给对方按上了政治罪名,扣上了政治帽子,想把对方政治
上置于死地。可惜这样的情况不存在,从事科学打假的人,例如方舟子,如果指
出有人造假,是给出证据的,笑蜀们缺乏就事论事的能力,不关心这些具体证据
的存在,而一味热衷于用文学手法描黑“科学打假”和从事科学打假的人,正有
政治迫害的遗风,可谓夫子自道。

  4,学术问题只有实践和时间才是最终的裁决者?

  笑蜀又说:“学术问题的是与非往往有很大的不确定性,只有时间和实践才
是最终的裁决者。”

  这段话首先存在着逻辑混乱,前一句话既然说学术问题的是与非“往往”有
很大的不确定性,既然是“往往”,那就是说在很多情况或者在大多数情况下,
而不是在所有情况下,既然这样,那后一句话怎么能够推出“只有”时间和实践
才是最终的裁决者?充其量也只能推出“在很多情况或者大多数情况下”时间和
实践才是最终的裁决者。姑且不去关心笑蜀“只有时间和实践才是最终的裁决者”
的逻辑问题,请问笑蜀一个问题,你怎么去靠时间和实践去裁决一加一等于三,
请问到什么时候,需要什么实践才能裁决一加一等于三的正误?在我看来这个问
题很简单,学术问题的最终裁决者,只有证据和逻辑,如果一个东西,逻辑上本
来就不通,就像笑蜀的这段话,我看不需要什么时间和实践的检验,当下就可以
指出来:笑蜀,你的话推理有毛病;再如果一个东西,逻辑上看上去还能自圆其
说,那就看它的证据是不是充分,看它给出的推论或预测成立不成立,这个时候
是需要一点“时间和实践”检验,但最终决定的还是证据。

  5,结论。

  笑蜀在文末说:“如果说经济上腐败的蔓延,主要是权力介入市场,权力成
为市场中的利益主体所导致的;学术上腐败的蔓延则是同样成因。对导致学术腐
败的深层因素不敢碰,实际上是一种怯懦和献媚。”

  看来笑蜀认为自己提了经济上腐败和学术上腐败的共同成因,就算是大无畏
的对导致腐败的深层因素碰了(更准确的说,是摸了,是搔了),就已然摆脱了
“怯懦和献媚”的心态问题、性格问题、低级趣味,因而显得无比强大和绝世独
立,让我等只有仰望的份了。而且我对从“科学打假”能推出“对导致学术腐败
的深层因素不敢碰”,“实际上”还是“一种怯懦和献媚”的怪诞逻辑实在敬佩
得很。

  综合笑蜀对科学的认识和他的“自由主义”实践,他真是一位民科自由主义
的辩护士,因为民科的诸种理由如“私人学术打假”他照单全收,一概拿来用做
打击从事科学打假的人的弹药,甚至不顾自己的老本“自由主义”的立场,在这
个意义上,称他为民科自由主义者是丝毫不为过的。

  反对“(私人)科学打假”的,有两部分人,一部分人是骗子,一部分人是
傻子,民科自由主义者笑蜀是骗子还是傻子呢?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是需要“时
间和实践的最终裁决”呢?

附:
当下“科学打假”的两个危险倾向

笑蜀
2005年11月28日《南方都市报》
  
  “科学打假”正成为时尚。这当然有其合理性。合理性就在于学术腐败之愈
演愈烈令公众深恶痛绝,从而为“科学打假”奠定了社会土壤。但任何力量都必
须受制约,不受制约的力量最终必然蜕变为邪恶的力量。现在“科学打假”正面
临这样的危险。个别“打假专业户”表现出来的心态,是只制约别人而自己不受
制约,只叱责别人失范而自己不受法律和道德的任何规范。一触即跳,睚眦必报,
“和尚打伞,无法无天”,正成为个别“打假专业户”的职业性格。他们不懂
“科学打假”本应局限于学术上的自由讨论,自己只是讨论中的一方,各方权利
完全均等;而自命为所谓“科学警察”,把“科学打假”事实上搞成了“革命大
批判”,搞成了“学术肃反”,话语霸权之盛令人瞠目。学术腐败猖獗之当下,
学术上当然亟待激浊扬清。但这只能通过规范的学术批评来实现,只能通过学术
上充分的自由讨论来实现。针对学术问题搞“革命大批判”,搞“学术肃反”,
非但不可能真正清除学术腐败,反而是一种新的罪,那就是专横之罪。这种专横
之罪更恐怖,更危险。因为学术发展的生命线就在于自由探索,使人敢于怀疑和
推翻定见,敢于探索未知世界。如果没有这样的自由探索,一切问题先考虑学术
上的“政治正确性”,先看“科学警察”的脸色,那只会导致学术的死亡。
  
  当下“科学打假”的另一个危险倾向,在于明显的广场政治特征。人的理性
只是一种有限理性,人的认知能力、干预范围是有边界的。作为单数的人如此,
作为复数的人也是如此,公众的认知能力和干预范围同样需要边界。就像民愤不
能影响司法独立,法律问题拒绝广场政治一样,学术问题不应也不可能靠公众裁
决。因为学术问题往往过于专业,使得是否学术腐败,除了剽窃一类的低级做假
外,但凡研究范围内的做假,普通人难以明辨;即便相关领域的专家要完全明辨,
也往往需要耗时多年。而且学术问题的是与非往往有很大的不确定性,只有实践
和时间才是最终的裁决者。因此才需要学术独立,需要学术共同体范围内,不受
外力左右的充分的自由讨论。这里的外力,既包括政治权力、宗教权力,也包括
公众权利。学术问题一般应在专业范围内解决,本来就不应诉诸公共舆论、公众
情绪。广场政治解决不了任何专业的学术问题。谁若总是把专业的学术问题变成
广场政治,企图通过煽动群众来达到自己的目的,他这样做要么外行,要么别有
用心。有人说,学术共同体腐败了,专家学者腐败了,凭什么信托他们?如果按
照这种怀疑一切否定一切的虚无主义思维来推断,中国还有哪种职业不腐败?还
有哪个领域不腐败?照此推断下来,岂不是除了这种天下皆腐我独醒的孤愤之士
而外,几乎所有中国人皆不可信托?那中国还有什么希望?要对人有信心,对社
会发展的自发秩序有信心,对科学自身的纠错机制有信心。要在这样的常识常理
的基础上看问题,才可能心平气和,才可能有理智而准确的判断。
  
  问题至此就很清楚了。纠缠普通的丑陋,而忽视大奸大恶,等于是抓了芝麻
丢了西瓜。专横霸道才是学术上最大的恶。既反学术腐败更反专横霸道,“前门
驱虎,后门拒狼”,这才是理性的选择。但越是大奸大恶越具有迷惑性、欺骗性,
往往看上去很美。甚至大奸大恶自己也未必看清了自己,反倒因过于忘形过于投
入,往往把角色当成了本色,真的以为自己很美而浑然不觉自己的奸和恶。迷梦
莽莽说不破,这真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事情。
  
  如果说经济上腐败的蔓延,主要是权力介入市场、权力成为市场中的利益主
体所导致的;学术上腐败的蔓延则是同样成因。学术不独立,权力裁决学术,使
学术蜕变为权力的附庸。而权力的本质就是暴力,就是强制。正所谓秀才遇到兵
有理说不清。这种情况下,学术上的自由博弈就无从实现,真的就压不倒假的,
善的就压不倒恶的,而恰恰是反过来,形成逆向淘汰机制。逆向淘汰之下,学术
假大空自然猖獗一时,学术腐败自然是一发而不可收。对导致学术腐败的深层因
素不敢碰,单拿弱势的、个体的学者开刀,这表面上看起来勇敢,实际上是一种
怯懦乃至谄媚。如果真的想清除学术腐败,当务之急,应该是呼吁学术独立,呼
吁权力远离学术。反学术腐败有无诚意,这才是一个根本的试金石。

(XYS2005112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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